多年前在张潘魏都故城拾得一汉砖残块,有五铢钱锈蚀其上,晕出一片青锈。五铢”字样与砖棱上的五字纹相映成趣,犹如从历史的缝隙里射出的一丝光亮,让人嗅到一缕悠远的气息。从这块砖开始,踏上了寻访汉画像砖的路途。
汉魏故土,汉砖遍野,俯拾即是并不是啥稀罕物。然有画像者奇贵,若无机缘,久觅难得。寻访汉画像砖是这几年闲暇时的紧要事。许昌周边盛出画像砖,有几个农民,既不是古董商人,也非文物贩子,专门以在乡野间搜寻汉砖为生计,古玩市场上见面,净说砖事。许昌汉砖声名远播,喜欢者有成风之势,远路人也不顾路途迢迢而大块小块往家背,更紧了货路。
著名学者冯其庸认为汉代画像砖、帛画、墓室壁画等,上接先秦,下启敦煌石窟,不受佛教文化影响的中华民族文化的原始面貌。汉画像砖是中国古代绘画艺术的瑰宝,与画像石构成了汉代绘画艺术的双璧。
汉砖上,描绘的古人生活与心灵的图式,模刻的与先人对话的路径。
艺术是为了观赏,而画像砖却是专门为墓室而造,这不见天日的艺术,视死如生观念的体现。汉时厚葬成风,一个小小的墓室,搭建成一个生活的空间,把那已失去了生命的魂灵,寄存到一个华丽的环境中。画像砖承载的对逝去了生命的祈祷和祝福。
并非所有的汉墓都有画像砖。画像砖有几个集中产地,河南的南阳、洛阳、郑州都有成系列的画像砖出土,而许昌以画像砖量大而著称,并且形成了独特的风貌。许昌民间散落很多,画像砖收藏的主要源地。许昌博物馆设有汉画像砖摆设室,虽基本反映了许昌画像砖的特征,但与已出土的实物相较,无论是画面内容还是砖的形状,展示都是十不及一,显得过于单薄了
许昌画像砖内容丰富,车马、宴饮、乐舞、狩猎、神话、人物、建筑等这些画像砖的惯例题材均有,唯有缺憾的至今未见有劳动场景和历史故事之类。许昌画像砖犹以车马画像著称,高浮雕画面,马姿昂然雄健,气势恢宏,为汉画像砖中精品。
砖的形制很是繁杂,反映出了制作时的独巨匠心和高超的制作工艺。子母砖与空心砖是常态,大空心砖和现在预制楼板差不多,足可想见当时制作的难度(大型空心砖的制作工艺待解)其它尚有柱形、棱形、梯形、三角形、圆弧形和不规划形等。总之,凡是构成墓室构件的砖形上,都有画像砖呈现。
汉人尚拙朴,烧的砖也厚重,大者上百斤,小者也二三十斤。得一砖,腰酸背疼几日不下,倒也有趣。一年夏天,三位砖友结伴去一僻乡访砖,头顶烈日步行穿过几个村庄,正路迷步困间,忽见汉代砖砾成堆,又一看,满村凸起的墙头上都砌了一层汉砖。砖堆上找了半天,除几何图案外,也有几种别致的很是繁复,华丽精美。三人蹲下逐个欣赏,太多,拿不动,对视一笑,弃之不顾。一同伴眼尖,只觉远处的墙头有人影闪现,跑至近处,果见一画像砖躺在墙头。探头见院内一老者卧于阴凉处睡得正酣,不料,取砖时晃掉了砖旁的汉罐。惊醒的老者说:想要就拿去,多哩。三人欣喜异常,满意而归。砖上有一尺余长的人像,像旁刻“亭长”二字。砖上之人双臂屈于胸前,眉眼间神情端肃,衣带线条流畅,褶皱清晰,实为画像砖中的精品。